<aside> 🍮 預計製作八月新刊，本篇將作為試閱，其餘內容不公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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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上馬克是個艱難的決定。不是因為他們只能算「半個人」，總有一方沒有形體固然有些不便，馬克卻神奇地克服了，他讓史蒂芬時常忘記他的舉措經由旁人眼光來看，距離密集治療僅有一線之隔。

是因為史蒂芬還沒忘記，在馬克出現之前他的人生是由空虛組成，活在一個被建構的想像。若把地球視為一張攤平的圖畫紙，將每個個體當作點，當所有人都能經由各種管道和他者連結成線產生交集，史蒂芬就是位於某塊空白的一朵黑色墨跡。

他沒忘記寂寞和孤獨嚐起來是下班後對街頭藝人說話，直到喉頭發乾泛澀的微微刺痛，以及午夜間獨自面對小葛喝一碗涼掉的湯。可當他愛上馬克，本來酸苦的日夜成為美夢，減輕的疼痛變作不願再踏入的過去，史蒂芬．葛蘭特也逐漸不像自己，每次回眸都忍不住尋找另一雙神似但炙熱的眼睛。

他必須在自由的這側倚靠鏡子，對馬克低語盤旋腦海的猶豫，關於他是否決定要全心全意去愛馬克。他閉上眼只為了別讓眼淚成為左右他們未來的條件，惴惴不安用上最溫和堅定但無法換氣的口吻，接著等待馬克的回應。

「我不喜歡你操控我的生活，還弄死我的魚。」

「對不起。」

「我也不喜歡你只會說對不起！」

「我記下來了。」

「我怎麼會愛上你？我是自戀狂嗎？」

「我不是這行的專業，不能幫你判斷。」

馬克語帶笑意，得意到有那麼一瞬間，他簡直是個輕浮的混蛋。

「你不要笑，我還沒說完！」史蒂芬的挫折全浮現在臉上，如果混亂是馬克的代名詞，史蒂芬出現時肯定替他承擔了部分，「我不知道我愛你是因為我們是彼此的一塊碎片，還是我真的愛你。」

馬克沉默，長得彷彿回到史蒂芬無知覺他存在的灰階，藉由隱藏自己以避開現實問題。「你不想談了，是這樣嗎？」史蒂芬的委屈很容易形成控訴，裝在他的眼睛，打開來面向馬克，控制不住聲線因害怕而顫抖。

「我不可能控制自己的大腦生出什麼樣的兄弟，史蒂芬。」鏡中的人苦笑，不避諱讓史蒂芬看見因一生經歷而遲鈍的眼淚，「我會保護你，讓你不是孤單一個人。」

史蒂芬像個迷路的孩子哭出聲音，頭緊貼有馬克存在的鏡子，朦朧看到近在眼前蹙起的眉心，還有無聲要他相信的眼神。或許這就是史蒂芬想要的，包含馬克不擅言詞的笨拙在內，他想要一個能驅散他永久孤獨的人。

他同時也需要一份工作，畢竟熬夜和大量消耗體力的活動史蒂芬都不在行，最近倒是稍微習慣被放大過的音量吵醒。「我又不小心睡著了嗎？」史蒂芬抬起左腕假裝整理頭髮，嘴唇靠近錶殼近處低喃，呼喚一閃而逝的笑意。

「沒有很久。」馬克總會這樣安慰他，多半是他也不小心在「職員守則」附近的段落打了盹，「這裡至少比上一份工作好多了，終於有員工咖啡可以喝。」

「你喜歡喝咖啡？」

「有時候會想念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