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克從睡眠中被人強硬拖起，他眨眼，勉強從氣味和直覺判斷他在史蒂芬的公寓，沒有危險，對他們來說一切都很安全。

「史蒂芬？」所以他只能迅速來回找最近的反射體，找到神情怪異的史蒂芬，「怎麼了？發生什麼事？」

史蒂芬把唇瓣都抿進嘴，大大的眼睛不敢和馬克對視，滿臉是羞愧與慌亂的組合，不作聲用全身上下的肢體語言出賣自己，跟馬克開啟新的一場啞謎。這算不上他們培養出來的「娛樂」，多數時候只是史蒂芬忽然深深望入鏡子或玻璃，而馬克努力維持最小幅度偏移眼球來詢問，或是輕微動動眼角。

有時候做過頭，馬克會以無聲瞪視，或迅速控制史蒂芬的手四處搗亂作為反擊，像這樣瞬間被拖出意識卻沒有立即的危險，反而使馬克更緊張靠向史蒂芬不說話的鏡像，抓起小小的桌鏡反覆伸縮手臂，檢查全身上下。

「馬克！我頭要暈了！」史蒂芬終於找回聲音，他開始大叫並張開交握的手揮舞，一小塊鮮紅的顏色就此暴露，熟悉的色澤和流動方式引過馬克的視線。

「割到手了？」馬克其實不是提問，但他知道史蒂芬喜歡回答問題，就算跟埃及學無關，「被什麼割到？」

「沒什麼！」史蒂芬急著回答，也急著把手藏到身後，忘了馬克在鏡子另一端舉起手就看得見，「我沒事，抱歉嚇到你，你回來繼續睡吧，離入夜還有好幾個小時。」

馬克稍微看向桌面就得到答案，可是史蒂芬欲言又止的模樣比解謎更有意思，「可以痛到你失神鑽回意識內，需要我幫你檢查傷口嗎？」

他不等史蒂芬回答，直接把手靠在鏡面，拇指施力壓住指肉，打開食指已經不冒血的小小裂口，眼角餘光看見史蒂芬縮緊脖子，嘴裂開漏出短促的嘶聲，「在裡面還會痛？要不要叫孔蘇幫你檢查？」

「才不要。」史蒂芬低聲嘟囔，訥訥重新舒展身體，專心看馬克找出醫護箱，消毒、上藥、貼一塊透明的ＯＫ繃，「被他知道又要罵我『沒用的蟲子』。」

馬克乾笑，舉起包紮的手指在太陽穴旁彎彎，不知情的人從窗外看見，只會以為這人正在模仿什麼表演，「史蒂芬，你這次是被紙割到就想躲起來。」

史蒂芬的表情像是看到馬克吃掉最後一塊戚風蛋糕，而且吃完倒頭就睡，忘記先和他交換身體，「我只是被嚇了一跳，沒什麼大不了，你快回來。」

這會讓人上癮，馬克不禁理解為什麼孔蘇總喜歡捉弄史蒂芬，看那份單純善良手足無措，滿足內心長久無人回應的空虛，「真的？我怎麼感覺我睡外面比較好，免得你被書砸到，甚至是切到手。我可以保護你，史蒂芬。」

「你晚上也乖乖睡覺就是對我最好的保護！」史蒂芬耳朵發紅，被逼急的眼神無辜又可憐，開始焦慮地想找地方躲，「我的小腿昨天多一塊瘀青，一定又是你！」

馬克往腿部瞄一眼，再望向史蒂芬時語氣有些遲疑，「那是你昨天撞到水管吧。」

「什麼時候？」

「你在廁所喃喃自語，要不要把身體借我去吃漢堡的時候，我剛好醒著。」馬克對把臉埋進掌心的史蒂芬聳肩，慶幸身體肌肉還記得不同的作風和習慣，「謝謝你的好意，可惜我不是很喜歡吃速食，但如果你願意偶爾喝點小酒，我會很開心。」

「我只想拜託你快回來睡覺。」

「為什麼？今天天氣很好，不跟我一起去吃個下午茶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