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長官們爭執未果,跡象全展露在堅持相隔三步的距離,但傑克並不擔心今天會不會再被中將大吼一頓,理由全因博和彼得仍強烈不間斷的在乎。除了衝突的餘痕,他也清楚看到博打破薄薄的隔閡大步跨過去,耐心拯救彼得免於把自己的脖子扯斷,眼神蘊含責怪,同時包容獨行俠恍惚間忘記右翼還打著礙眼的石膏。

「還記得這次行動的目的嗎,劊子手?」

博邊幫彼得調整吊帶邊開口,老樣子不想浪費任何一秒,只是換個稱呼讓傑克明白,今天的訓練他們將是以飛行員對飛行員的身份,而不是指揮官與戰鬥人員。傑克無法言明這份好意是好是壞,他不想受到任何人憐憫,但他比誰都渴望以實力獲得應有的關注,「吸引敵軍海軍火力,為我軍登陸部隊爭取潛入時間。」

「引開他們,避免近距離接觸。」博強硬地補充,如果可以,他絕對會把句子直接從傑克的耳朵塞進腦袋,「國防部已經定調這是祕密行動,不管成功與否,都不會有人保你,也不會有任何後援,所以沒必要把自己的命賠進去,知道嗎?你要全身而退,讓他們知道捍衛小組不是任人擺弄的軟腳蝦。」

傑克看一眼彼得,發覺他們都是到現在才曉得,博刻意放下長官身份是因為那股傲氣,尤其彼得的臉忽然從極深的自我譴責變得重獲新生般光亮,滿是希望看著博的側臉。那陣表情轉換實在過於張揚,傑克忍不住直盯著兩人完全不打算隱藏的親密,儘管眼前的局勢不容胡鬧,仍然不自覺笑出聲,朝彼得眨眨眼,「恭喜你喔,老爹,總算言歸於好了呢。」

「你別害我。」彼得終於說第一句話,解不開的憂慮讓聲音聽起來沾滿沙塵,「專心點,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。就算敵方軍備部署範圍相對鬆散,他們的砲艦和武力都不是開玩笑。」

「我沒有在開玩笑。」傑克平靜地回答,注視彼得的眼睛,抬手遮住左胸前的繡章,知道他們能夠理解這個非正規的舉動,讓他談談比飛行戰鬥更加平凡的事情,「布萊德利跟我告白了。」他只是想跟知情的人交代這件事,因此也不特別在意兩人頓時凝結的表情,「我會拒絕他。」

博跟彼得在他面前互換眼色,彼得正在求救,博則是狠狠要彼得給個交代。

「傑克,我們有討論過你『加速過快』的問題。」

「現在催動油門的不是我,是布萊德利。」

「這不是誰主動的問題。」

「那是什麼?我只想照你說的,專心完成任務。」

「彼得的意思是,你不該放棄。」博出手挽救彼得坑坑巴巴的解釋,認命把責任接到肩上,「『放棄』跟『拒絕』是全然不同的兩種態度,塞雷辛。」有一瞬間,他的視線悄悄落向身旁的彼得,細微而難以察覺,讓彼得佔據他的視野,「還是你不相信我們的能力?寧可認為我們會白白派你去送死?」

傑克搖頭,誠實地表達自己的想法,「是這個行動不留求生的餘地給我,不准我配備更有利的武器、逼我只能被動受襲,還要假裝是誤飛的菜鳥四處逃竄。」

「屈辱嗎?」

「沒有錯。」

不只一個人大聲回答博的問題。傑克看向同時出聲的彼得,感受到此刻有相等程度的怒氣分別在各自胸腔內劇烈燃燒,宛如兩對渦輪引擎在高聲狂吼,而彼得因為負傷的不甘心將油門壓得更緊,幾乎要從眼角迸出星火。

博的視線快速審視兩人,面容因些許欣慰顯得加倍堅定,他快速按下等候多時的播放鍵,方便移動的戰情螢幕立刻展示三處緣海相接、數國接壤且一國隔海相望,令人印象深刻、政治關係複雜的地理圖像。「看在你們的鬥志,我先不跟你們計較,怎麼不覺得飛入敵軍領海才是有去無回的主因。」博再次掃過兩人,但主要是瞪彼得一眼,「只要注意,敵軍在海岸線備有多艘潛艦、砲艦,以及重裝戰鬥機,包含追蹤飛彈及紅外線飛彈,數枚。」

傑克皺起眉,對眼前的圖資訊息無比困惑,「誰會在領海內浪費母艦的空間載重裝航空器?他們不是海軍嗎?」

「我們的人想送最優秀的飛行員去執行污點任務,敵軍則是不切實際,載好幾個飛行火藥庫替彈道飛彈潛艦開路,不覺得搭在一起剛剛好嗎?」博抬起眉毛,不屑全溢於言表,「我再強調一次,任務當天你只能配備最低限度的機關槍子彈,不要跟他們交火,明白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