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金海岸的日光從搖下的車窗曬在傑克臉上，地面才剛全亮，氣溫就令他戴著墨鏡也忍不住想瞇起眼。海象平靜，風速適中，適合出航也適合飛行，卻驅不散他內心無以名狀、沉悶的感受，想不明白為什麼畢業後反而逃不開這個讓他五味雜陳的地方。

他們依照布萊德利的集合時間出發，從昨夜後便沒有太多對話，但也沒有狠心地當作一場夢。傑克目光微微飄向那隻紅燈時會來握住他的手，是太陽讓他避無可避，不能欺騙自己布萊德利的舉動只是無心。

「要喝水嗎？」布萊德利看見熟悉的檢查哨，逐漸降低車速，一邊從車頂的夾層尋找通行證，「置物箱裡有兩瓶新買的，你拿去喝。」

傑克好奇地揚揚視線，總算轉過去正眼打量布萊德利，「你是第一天送小孩上學的老爸嗎？有沒有幫我準備午餐袋？我想吃薯餅配玉米濃湯。」

布萊德利橫一眼忽然恢復平時模樣的傑克，百無聊賴哼口氣，閉起嘴打定主意不要自找罪受，集中精神迅速簡潔地通過崗哨，踩深油門往離停機坪最近的停車場去。

「你是不是該先去找辛普森？」傑克採用的稱謂乍聽大逆不道，但親近的人都知道他沒用上奇怪綽號就是絕對尊重。

「我看起來像喜歡找罵嗎？等我先和宏多確認能不能起飛再說。」

「隨時準備好要上前線，嗯？真是乖寶寶。」

傑克笑開來，身體不安分開始玩起布萊德利的車上配置，包含用手指迅速掃過品味偏向「經典」的音樂收藏，還有掏挖置物箱兩瓶水在內的所有東西，四處探尋像是期待會有點樂子，「髮蠟跟梳子，墨鏡盒，汽車除臭劑，你到底什麼年代的，老爸？」

「這些叫作『實際』好嗎？我也只有放假時才會開車，哪需要放什麼雜七雜八的東西。」

「老天，拜託你先不要講話。連獨行俠那次教訓我『加速過快』都比你有趣。」

他意興闌珊把挖出來的物品丟回去置物箱，只留下布萊德利所說的水，轉開瓶蓋湊到嘴邊，瓶身內迅速冒起一連串氣泡，不多時就少了食指左右深的水量。「獨行俠教訓你？我怎麼沒看到這場好戲。」布萊德利單臂伸向車後，手扶著傑克那側的椅背，撐高身體倒車，「有用嗎？如果有用告訴我，我要建議他趁早回去當教官。」

傑克應一聲，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，而是肩頸朝後緊靠椅墊，故意要布萊德利的視線不自覺望向他，「你現在又不在意他們兩個走太近的事情了？」

布萊德利聳肩，方向盤打幾圈穩穩停入車格，回身、拉煞車、熄火，一氣呵成，「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反對，那是他們的自由。我只是很驚訝居然是他們兩個。」

那個回答並不能讓傑克滿意，他用批判的眼神盯著布萊德利，遲遲不打開自己那側的車門，「因為獨行俠是你爸的搭擋，你才這麼說嗎？」

「當然不是，這跟那個有什麼關係？」布萊德利一不注意就會被傑克的態度惹火，回擊的語調因此又惱又快，「你昨天不也對這件事沒什麼意見嗎？現在又在氣什麼？」

傑克像是受到侮辱，他扯一下沒有半點愉悅的嘴角，已經是那副準備好四處挑刺、讓布萊德利不好受的神情，「這話從一個不敢誠實面對心意的人嘴裡說出來，還真不是一般悅耳。」他說完便甩頭跳下車，推動車門把布萊德利獨自關在裡頭。

「傑克！」布萊德利在車內大喊，慢幾步衝出去追上，用力將傑克的肩膀轉向自己，「我聽不懂你的意思，為什麼事情又扯回我身上？」

「不然你是為了什麼逃走？」傑克打開雙手的方式像要消除一切，如果飛在天空他不會排除立刻把兩翼的彈頭全往地面放。

「我才沒有逃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