劊子手等在公雞的門口,老樣子嘴邊一定得叼個什麼,手指若有似無把玩口袋邊緣的縫線,他沒瞧見公雞幾乎是剛走出浴室便垮著臉,有幾秒自暴自棄地拿濕重的浴巾擋住雙眼。公雞自從能自己走到學校後,就再也不相信有人等在門口只是要跟他「好好談談」,那些人後來也知道他的額頭有多硬,不該因為全年級身板最小就輕視他。

可是他搞不懂劊子手,不知道他到底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。欺負人的快感?不是,劊子手更喜歡硬碰硬。看別人氣到跳腳?不,公雞雖然未必能佔上風,他從未如此便宜劊子手輕鬆滿足他的惡趣味。

既然如此,他為什麼要在酒吧的後巷跟劊子手接吻,明明知道這只是千百件任務偶然一次重逢,看到劊子手朝他挑釁地笑,靠過來對他耳朵輕聲細語,「這麼久不見,你還是一樣怕生嗎,老爺爺?」

公雞用畢生所知的方式去吻劊子手,舌頭、牙齒、嘴唇,而劊子手始終遊刃有餘,只消伸出手掌就把公雞推得老遠,在他們唇齒間牽出一條短暫相連的絲。劊子手對他笑,但不太一樣,「一切都是你自找的,布雷德利。」劊子手沒說公雞找上了什麼,把他丟在那條潮濕發臭的小巷,自顧自騎上野狼回到營地。

公雞皺眉嘆氣,內心的煩躁不知道是什麼緣由,但看到劊子手等在那,他馬上回想起從前無力反擊高年級的日子。這是種害怕,害怕承受不住衝突引起的恐懼。「劊子手。」他走向他面前,注意到那根牙籤被挑到嘴角,吐在劊子手掌心,「你在這裡幹嘛?腳踏實地反而會迷路嗎?」

「七隊那群弱雞有兩個嚇哭尿布飛不起來,要我們明天去支援。」劊子手對待他人依舊毫不留情,把新一代王牌的金字招牌背得穩穩,「我只是來轉達這件事,你不必自作多情,尤其這種身材隨便抓一大把。」

熱得要死的營區不會有人洗完澡穿著內褲以外的衣服,公雞翻翻眼珠,受不了劊子手總是純粹想找麻煩,手臂一甩把快變臭的浴巾甩過去,「不然要跟你一樣,把僚機的安全當蛋白粉吃掉嗎?」

「那是他們的榮幸。」劊子手擠擠眼睛,稍微撥齊被公雞弄亂的頭髮,舉起拳頭往公雞上臂紮實捶入,預告即將離去,「明天見,布雷德利。記得不要拖我後腿,老子還有四台飛機要打才能超越獨行俠。」

「祝你好運。」公雞不自覺笑出來,有幾分喜歡劊子手表面不說但骨子深刻的競爭動力。他看著劊子手轉身,背對他舉起手揮兩下,步伐瀟灑地頭也不回,本來遺忘的害怕又無聲無息掐住喉頭,逼他吐出字句或者永遠窒息,「傑克——!」

那個身影停下來,只有頭轉動,挑眉要他有話快說。

「上次的話,是什麼意思?」公雞不管咽下多少口水,喉頭仍乾澀像沙,就連吐出來的話都成為一團團沙塊,「為什麼是我自找的?」

劊子手瞪著他,隱約有股怒氣從他肩膀往上竄,燒得劊子手必須轉過身,要公雞分擔那道灼熱,「你又要什麼都搞不清楚了,是吧?」

公雞不回答,他的害怕突然改變形狀,揍過來的拳頭變成不小心走失的他,有部分的純真從此遺失在那個假日,他再也不敢隨便放開媽媽的手。

劊子手也看到了公雞的表情,沉默退縮,寧願不說話,沒有一樣可以讓他發洩怒氣。他垂下肩膀的方式似乎失望,聲調卻跟平時無異,「你就躲在你的機艙一輩子吧,布雷德利。」他再次轉身,不給公雞任何再喚回他的機會,「快穿睡衣準備睡覺吧,乖寶寶。」


https://button.like.co/in/embed/yianchinfu/button?referrer=https://ossified-coaster-088.notion.site/Asshole-555f8f021dce419a95e31bc637058e2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