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克留的紙條說：「有買冰淇淋。」

史蒂芬稍微尷尬抓抓還沒睡醒的頭髮。混沌近來在他腦海有了形狀，馬克用過的杯子，變少的餅乾，刻意被轉亂的魔術方塊。

「我明明是說要買牛奶啊。」史蒂芬撈起紛亂的玩具接手，腦內本來分裂漂移的區塊隨手指飛躍的速度逐漸歸位，帶塵味雨前的灰濛晨光總算有溫度，鑽入史蒂芬鼻頭製造小小旋風。

史蒂芬抬手揉揉，意外發現袖子好像變短幾吋，他又伸手捏捏二頭肌確認，挑眉領悟時臉頰不自然泛紅，「馬克那傢伙，也太努力了吧。」

他前晚預設的鬧鐘開始叫，無趣的電子音阻斷他胡思亂想，提醒他又要加緊腳步追逐一天，參與這場他已經留戀不想結束的家家酒。原因不外乎活著必然經過的痛苦和甜蜜，有時兩者交雜、殺個你死我活，有時前仆後繼想逼人落淚，而多數時候，史蒂芬沉溺其中感受為自己作選擇。

他選擇自己是「Steven with a V」，選擇要馬克留下來。

「長不大的傻瓜」，馬克這麼形容他，寬大暖熱的手拉過他脖頸讓額頭相碰，肌膚被摩挲發熱時，史蒂芬的確從濕潤的目光內，看到馬克的眼眶有光芒隱隱閃動。

薄荷略刺殘忍的味道適合驚醒今天。史蒂芬擦擦臉，再次抽抽依然不舒服的鼻腔，努力想擺平半邊逐漸難以呼吸的窘境，腳步虛軟地邊甩開睡衣邊挑選襯衫，隱約的期待反而不像上班族需要將夢想藏在木訥之後。

衣架的聲響不知給他什麼靈感，史蒂芬的眉頭微微起皺，歪著頭慢慢扣完扣子，剩下頑強的袖扣跟著他走到冰箱，試著打開縫朝裡頭瞄，第一眼便看到一個不容錯認的大紙盒，再往內才看到塞在冰櫃空隙的繽紛包裝。

「喔，馬克。」

史蒂芬才暗暗滿足且快樂地嘆息，意識模糊的邊界忽然擴大，應聲而來從後頭擁抱他，熟悉的氣息重重落入他的頸窩邊，任由乾燥的嘴唇去碰他跳動的頸項。

「你找我？」

「馬克。」史蒂芬又喊了一聲，手放到圍繞胸前的臂膀上，散發最純粹的快樂，「我看到牛奶，還有冰淇淋。」

「別太快吃完。」

史蒂芬笑起來，知道自己備受寵愛地瞇眼燦笑，伸手朝後揉揉馬克，「我該出門了。」

馬克點點頭，每點一下都往史蒂芬的肩頭鑽得更深，依依不捨放開史蒂芬，「要不要幫你追公車？」

「不要。你該控制一下體能訓練時間，我快變健身房廣告。」

「我聽不出來壞處在哪。」

「少來，我的睡衣袖子都跑到手腕了。」

馬克嘴邊竊笑，半轉過臉當掩飾，眼神興味盎然上下打量史蒂芬，「真的？你這麼一說我才有感覺，線條好像變更結實。」